“投資人對于內容創業、互聯網+文化方向上,政府監管的程度、紅線所在位置等不明確的情況下,或將收縮這一領域的投資,資本的目光將轉移向其他領域,將造成基于互聯網做流量、內容分發、內容創業版圖投資的遇冷?!比A蓋資本文化基金執行總經理李瑋棟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
這一轉向的背景是,從內容分發平臺至內容本身,強監管的警報信號在過去一周密集響起。
4月10日,今日頭條旗下“內涵段子”APP被監管部門要求永久封禁。“國家廣播電視總局門戶網站”在微信公號發布消息稱,國家廣播電視總局在督察“今日頭條”網站整改工作中,發現該公司組織推送的“內涵段子”客戶端軟件和相關公眾號存在導向不正、格調低俗等突出問題,引發網民強烈反感。
依據相關法規的規定,廣電總局責令“今日頭條”永久關?!皟群巫印笨蛻舳塑浖肮娞?,并要求該公司舉一反三,全面清理類似視聽節目產品。
這一天晚間,《奇葩大會》第2季視頻也全面下架?!镀孑獯髸肥菒燮嫠囎灾凭C藝,第一季于2017年1月20日在愛奇藝視頻網站上線。《奇葩大會》的官方介紹稱,“《奇葩大會》作為“奇葩”系列節目之一,《奇葩大會》將打造一個史無前例的先鋒青年觀點集會,華人世界最先行、最勇敢、最新銳的青年聚集在這里,放肆分享,自由表達,帶來自己最真實的生命體驗和人生觀點。”
而在清明節前的最后一個工作日,4月4日,國家廣播電視總局官方微信號發布通知稱,針對社會輿論強烈關注的“今日頭條”、“快手”兩家網站播出有違社會道德節目等問題,國家廣播電視總局高度重視,立即會同屬地管理部門嚴肅約談了“今日頭條”、“快手”兩家網站主要負責人。
4月9日午間,今日頭條、鳳凰新聞、網易新聞和天天快報四款移動應用程序被暫時下架。4月11日,微信和QQ將暫停短視頻APP外鏈直接播放功能,包括今日頭條系抖音、火山小視頻等,也包括騰訊系的微視等。簡而言之,所有來自外部短視頻APP鏈接的視頻信息,都無法在微信和QQ上直接打開播放。
致歉
國家廣播電視總局連續發文后,包括騰訊微視在內的各家短視頻服務都在積極響應國家廣播電視總局的要求,進行自查自糾,如快手已清理5萬條問題短視頻,查封1.1萬用戶,抖音也將對系統進行全面升級,期間直播功能與評論功能暫時停止使用。
人民日報評內涵段子被關停一事時稱,不能只要價值不要價值觀。“遭遇“外科手術式”監管,“今日頭條”再上頭條。如果一味追求爆款,卻不拆除引發危機的“爆破點”;如果貪圖飆車式發展,卻無視“剎車”功能失靈;如果只要價值,不要價值觀,甚至鼓吹“算法沒有價值觀”,就難免出事。產品不能淪為算法的奴隸。
張一鳴曾稱,今日頭條是家技術公司,而不是媒體,并不想輸出價值觀,也不想教育用戶,且“會承擔企業的社會責任”?!耙灰刮疵摺钡膹堃圾Q在4月11日凌晨4時許,公開致歉和反思。張一鳴稱,“產品走錯了路,出現了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不符的內容,沒有貫徹好輿論導向,接受處罰,所有責任在我。”
在致歉信中,張一鳴稱,公司目前存在問題的深層次原因是:“四個意識”淡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教育缺失、輿論導向存在偏差。一直以來,我們過分強調技術的作用,卻沒有意識到,技術必須要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來引導,傳播正能量,符合時代要求,尊重公序良俗。
張一鳴表態,“將立即著手改變,改變自己的思想,改變我們的做法?!本唧w做法包括“將正確的價值觀融入技術和產品”,加強黨建工作,強化編輯責任,糾正算法和機器審核的缺陷,不斷強化人工運營和審核,將現有6000人的運營審核隊伍,擴大到10000人。整治社區秩序,優化社區氛圍等具體措施。
在張一鳴致歉前一周,針對央視批評短視頻平臺出現大量未成年媽媽視頻等低俗內容,快手CEO宿華在微信公眾號中發表文章《接受批評,重整前行》進行道歉?!罢麄€互聯網業界,整體來說自律是不夠的?!鄙虾I缈圃夯ヂ摼W研究中心首席研究員李易在接受經濟觀察網記者采訪時表達這樣的態度和評價。
在李易看來,在互聯網+文化的創業中,很多項目不僅沒有做到“消費升級”,反而是“消費降級?!彼治龇Q,政府對所謂新經濟創新企業在早期發展階段持寬容的態度,讓一些企業模糊了邊界,觸及紅線。如今,政府打造清朗網絡空間的重拳之下,未來對所謂創新性企業的評價維度將不僅僅據現在創造就業、稅收等經濟指標方面,涉及泛文化內涵的相關項目和公司面對強監管模式將是未來的新常態。
“從2016年開始,文化創意產業本來偏思想領域,國家的管制逐漸加嚴,而且還禁止跨界并購?!蓖秳摷褻EO曹海濤向經濟觀察報說。強監管是政策風險,這種風險一直存在。只不過之前沒有這樣嚴重和很快適應新經濟,因為國家對互聯網創新這種偏新經濟的創新比較包容,比如共享單車,隨著相關的法律出臺,國家對新經濟的方式很明顯,先鼓勵,一兩年暴露問題后進入嚴監管。因為這種順序,最后出現的監管都是偏內容的政策限制。
李易分析稱,代表創新的互聯網企業未來會面對監管“新常態”,“創新”不能成為其行為違背價值觀、公序良俗的遮羞布。
資本轉向
李瑋棟在2013年身份從分析師轉變為投資人。他向記者回顧文創領域的投資熱點。2013年以投資內容型平臺為,此后爭搶的風口覆蓋至有IP資源的影視劇、隨后擴增至各種類型基于微信公眾號的內容創業,14、15年體育、VR也是風投青睞的領域,之后直播風口興起,直播大戰愈演愈烈。當下知識付費、教育等變現能力強、風險較低的項目是重點關注對象。
李易認為,更大的影響在于對未來的投資,像快手、今日頭條孕育這些平臺野蠻生長的機會和土壤已經沒有了。
李瑋棟持有同樣的觀點?!坝捎贐AT這幾年在網絡端各種類型的平臺上的投資和收購,平臺類項目的機會基本上很少了,或者說即便是再有(風口),像BAT這樣有流量資源的巨頭也會在很早期就進行收割和布局,留給基金的機會不是特別多。”
李瑋棟說,作為基金投資人,他們現在更積極考慮更多的投資方向是偏向于內容開發這個層面?!拔磥砥脚_對內容的需求是不會變的,而且隨著資本對平臺的投入越來越大,平臺也需要有獨家的或者優質的內容來吸引用戶,維持用戶的黏性?!?/span>
李瑋棟的投資項目之一是“十點讀書”,這是微信公號創業時的明星項目。在他看來,這些項目的做法是,將“青年文摘”或者“讀者”線上化了。這樣以讀者個體“小情緒”為內容創作聚焦點的項目,無論是“激化焦慮”或者是“撫慰焦慮”,販賣個體焦慮的內容做到自我審查,不挑戰公序良俗,不觸及監管紅線,還是相對“安全”的投資領域。不過。李瑋棟也坦言,這些項目的投資風口風已經很小了,過了最初的紅利期。
“將來的投資人,應該投的是什么?是代表網絡文化空間消費升級趨勢的項目。”李易說。
估值模式
投創家CEO曹海濤向經濟觀察報分析稱,在TMT領域,很多公司的估值方式是比較估值法,以規模、用戶數量價值作為估值基礎。游戲、影視等以盈利作為估值基礎。盈利穩健的靠利潤估值,一些處于發展前期或者流水盈利較少的靠用戶估值,即用戶數乘以每個用戶的估值單價。偏利潤型的用利潤乘以市盈率估值。
很多互聯網公司盈利前,用比較法,用戶價值估值。比如一個用戶價值1000塊。流量為王的邏輯,目前偏互聯網估值方案,即使偏互聯網,也適用于目前沒有盈利的公司。另一些也是注重用戶的,比如游戲,但其實是用利潤估值。
曹海濤分析,針對今日頭條,是用第三種方案估值:市銷率法,就是看他的銷售收入,今日頭條屬于利潤少,收入多的類型。從銷售收入來估值,同行業平均或以上水平得出一個市銷率的系數,就確定估值,比如乘以1.5|2|3倍。
至于目前像今日頭條這樣大體量的公司,是否會洗牌?“不會產生特別大的洗牌,他們基本上已經形成了自己的閉環,只要適應潮流,慢慢調整結構,在大餅里面縮小不符合監管要求的部分,增大符合主流文化要求的部分。”李易稱。
未來估值模式會不會生變?李易的觀點是,強監管模式對整個文化產業的影響是巨大的,并且是長期而且深遠的。他認為,這將直接導致資本界在投資時對標的價值評估和計算模型發生重大變化。
李瑋棟的看法是,當下,以互聯網為載體的創新項目,還是沒有跳出以流量作為估值基礎的模式,這是因為變現方式的可選項太少?!艾F階段既然沒法用純財務的指標,比如說盈利能力去給企業的價值做評估的話,就只能以流量的價值?!薄翱赡懿粫惺裁醋兓保瞵|棟如此預判未來相關創新項目的估值邏輯,只是強監管時代,平臺的用戶數可能會產生較大的波動,因而投資者在估值時或許會在原先流量價值價格的基礎上“打折”。
曹海濤的觀點是,系統性風險與估值不同,估值角度就看公司價值合適不合適?!八晕艺J為目前的監管不會影響投資估值的方式和邏輯,主要是增加了投資風險,不影響估值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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