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上有一個真假不詳的故事:
一個常年與快遞打交道的電商工作人員,因緊急情況使用了京東的快遞服務。小哥在東哥“兄弟”的鼓舞下,積極推銷京東對外的快遞服務,在快件被耽誤時又積極替公司安撫客戶。然而,最終小哥要離職了。
整個故事最關鍵的是小哥的三句話:
“我們東哥是我們的兄弟,他處處念著我們的發展”——積極攬件時;
“東哥始終是記掛兄弟們的,也記掛著客戶的!”——快件7天才到達時;
“我下個月離職了,東哥,不是兄弟。”——沉默離職時;
作為幾百億美元市值的上市公司老板,劉強東肯定不可能成為快遞員的兄弟,但這不妨礙“兄弟”一詞成為中關村小販出身的劉強東拉攏草根階層的江湖詞匯。
“我們永遠不會開除任何一個兄弟”的公開承諾,加上較高的薪酬,京東快遞員的歸屬感和穩定性一直不錯,不少用戶直言不諱選擇京東的原因就在于它的物流速度以及小哥服務,而不是產品,更談不上價格優勢。
現在,東哥一溜“CXO”兄弟紛紛離開后,最底層的快遞員兄弟也難逃此劫,無底薪化坐實,標志著“兄弟”徹底沒得做了。
每個陷入麻煩的互聯網企業都會有各種各樣的理由,總之都是一刀切攤了牌,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嘟嘟囔囔也就散了。
但京東最特殊的地方在于,它是分裂的,前后不一、左右不一的,不論是京東還是劉強東在商業層面或是道德層面都立了太多flag,結果又往往不是原來說的那樣。
分裂不一定是壞事,但分裂開始的前提,一定是麻煩不斷積累了很久。
如今的京東,陷入了四重“分裂”當中。
上下分裂:前臺計件、后臺計時
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里說,計件工資比計時工資更有欺騙性,計件工資表面上是獎勵生產量大的員工,實際是加大剝削力度,最大化的賺取工人有限單位時間的剩余價值與生產價值。
如果按馬克思的觀點,無底薪模式,讓曾經在心里一廂情愿把東哥當兄弟的快遞員們,淪為了徹底的計件工資工人,與京東徹底變為資本家與工人的剝削關系。
一切當初的美好蕩然無存,在經營境況不佳時才知道現實是多么地赤裸裸。
對京東而言,計件工資最大的好處不是削減成本,而是把配送這個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剛性成本變成徹底的“無風險成本”——企業的配送成本只有在業務量上升時才會同步提升,是先有效益再有成本的“甜蜜負擔”。
即便京東在電商大環境下經營進一步惡化,至少龐大的配送退伍不會再拖后腿了,不只是解決現有困境,更是在未來一勞永逸。
在經濟局勢變化時,個人必須減少負債應對風險,對京東而言,配送無底薪化本質就是在減少屬于未來的企業負債。
類似的玩法在地產企業銷售團隊里體現得更為明顯。貴陽花果園、長沙恒大文化旅游城龐大的銷售團隊規模,要多大有多大,他們構不成剛性成本,支出只有在銷量先增加的情況下才會增加。
不但不會拖后腿,京東還有了進一步擴大規模的能力。
年初京東聲稱要擴招10000人,以一線員工及基層管理者為主。事實上,在“甜蜜負擔”下,10000這個數字變成100000也無妨,并不會對京東構成太多的成本壓力。
只是,數字越大,單個人的價值往往就越低,這是無法避免的。
純粹從資本家的角度,這一切也無可厚非。吊詭的是,在一線員工之外的后臺,京東卻要將“計時工資”貫徹到底。
不論是996還是剔除三類人,拋開“奮斗”這類套話詞匯不講,京東對那些非一線人員的要求,都帶有很強的時間特征。那些一周能待滿72小時的,恐怕很難成為被裁的對象。
有人說,996的結果是磨洋工(某些互聯網企業的實踐就是如此),人能夠集中注意力的時間是有限的,拼時長不如拼高效地工作。
這其實是不了解京東,不了解劉強東。
韓平2014年在《年輕就是要活出你自己:劉強東的商業新邏輯》一書中對劉強東的發跡過程進行了詳盡描述,最大的特征是強烈控制欲下的獨斷專行。
后來,那些互聯網八卦中的劉強東秉性的段子基本沿襲了這一論斷,明尼蘇達事件后,輿論對京東接班人的疑慮,也多基于劉強東太過強勢、控制欲太強造成的皇太子缺位。
而現在,京東要淘汰三類人,與其說是要996,倒不如說是這種控制欲在京東后臺部門進一步強化。
畢竟,越是王朝危亡之際,核心統治的控制力就越重要。
于是,京東后臺計時、前臺計件的“分裂”,勾勒出一幅簡單的圖景:強化核心的控制力,“放飛”一線配送體系(無底薪下一步可能就是團隊外包),模式變得更輕但表面上的控制力更強。